彭宇案”后遗症需要用重建互信来医治

肖余恨

尽管当初“彭宇案”发生之后，有识之士已经指出，此案的发生和“想当然”的判决，必将给社会带来道德之痛和可以预见的无法估量的后遗症，但事实证明这一后遗症给社会道德堤坝造成的影响是如此之大，还是让人有些大跌眼镜。我们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啦？难道“礼仪之邦”的乐善好施、抚危救困的优良传统，真的会一去不复返了吗？我们真的生活在一个以邻为壑、疑邻盗斧甚至蛇咬农夫的丛林社会吗？这些锥心之问，既引发了人们的思考，也需要我们以行动来回答。。


“彭宇悬案” 竟成南京标签

两年前发生的“彭宇案”，给社会道德秩序，造成了巨大的冲击。时光虽然已经不再，当事人的生活也渐趋平静，但是，其后遗症却似乎不时不在。只要上网检索一下，以“彭宇案”为标签的新闻，比比皆是。仅以江苏为例，就有数起。今年2月15日，一位九旬老人瘫倒在南京解放南路人行道上，尽管这个这个老汉声言是自己摔倒的，但路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搀扶，谨慎的市民宁可选择打电话报警，很显然，人们对救人反被人污心有余悸。
11月15日，南京晨报报道，热心市民在火车站扶起孕妇却被指认为肇事者，幸亏摄像头还了清白。11月6日，59岁江苏淮安居民周翠兰她在卖豆饼途中捡到1700元现金，几经周折找到失主后，失主却坚称丢的是8200元，并且要求她返还另外6500元。双方各执一词，结果失主把周翠兰与一位目击者都告上了法庭。最后，还是法庭的调解让双方息讼了事。值得玩味的是，这起发生在江苏淮安的事件，在网上，硬是被网友曲解成是南京的事情。似乎，“彭宇案”成为南京的标志。
还有， 12月4日扬子晚报报道，南京车主扶起倒地老太被指撞人，多亏交警及时判定并非“碰瓷”。12月9日扬子晚报报道，两名小伙子同时发现路边有一沓百元大钞，由于担心遭人误解，没有捡起钱，而是冒雨守着等警察……。更有甚者，据12月10日《扬子晚报》报道，日前，南京一名乘客在公交车上摔倒，并称自己受伤。司机怀疑该乘客“碰瓷”敲诈，哀求乘客出来证明自己无责，看不少乘客陆续离开，他竟跪倒在马路上，恳请乘客留下作证。更极端的是，11月10《新安晚报）的一则报道，让人扼腕：安徽一位患有肺癌的64岁老太太，在街上倒地吐血而死。可所有人都任凭尸体横躺，不敢上前，直至18小时后，老人的亲属赶来……（11月10日》）似乎，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冷漠的社会里。等等等等，这些不断发生的类似事件，加深了人们的心理阴影，加重了公众的道德隐痛和焦虑。
　

真相不明，道德越发受伤

有论者认为，没有“彭宇案”的不公正判决，那些社会冷漠和见死不救等行为总会成为“过街老鼠”，缺乏认同市场；而有了“彭宇案”后，精神冷漠者终于为自己的沉默、不语、躲藏、逃避、怯懦找到了护身符和“冷漠马甲”。不但不去救助，而且还将“不去救助”上升到了振振有词的“冷漠有理”的可以心安理德的高度。虽然这种自我保护可以理解，可如果保护形成了过度，说到底仍是一种狡猾、冷酷和道貌岸然的深层精神冷漠。
不过，揆诸这些事件，我们会发现一个问题，之所以会形成争执，关键是真相不明。 彭宇案虽然早已“私了”，但彭宇案的后遗症却越来越严重，以至于“做好事反受伤”都打上了彭宇的标签，似乎我们已经进入了“后彭宇时代”了。不过，令人遗憾的是，彭宇案虽然了结了，但彭宇案的真相到底如何，却是一个悬疑，甚至彭宇案在双方争执异常激烈的情况下，是如何得以“私了”的我们都不知道，所以，对彭宇案的道德判断，其实，也是有些悬空的。以卖豆饼老太捡钱为例，在没有佐证材料的情况下，即便我们是法官，又该如何审判呢？还是得凭借事实说话，没有基于事实的判断，而滥用道德判断，我们往往会表错了情，会错了意，道德受伤，有时候会沦为凌空虚蹈和无病呻吟。问题是，在事关道德这样的小事上，哪怕舆论沸反盈天，有关部门对真相的调查和还原，却往往宥于成本的原因，不是力不从心就是不愿意全力以赴，哪怕道德一次次地自我受伤，哪怕公众的热情一次次被挫伤。这，才是问题的最根本之处。假如有关部门能够拿出精力、手段、智慧和责任来还原真相，此事不难大白，公众的判断也有了依据，而两个当事人，也可能不会以原告和被告的尴尬身份，怒目相向的。从上述所举案例来看，在事实得到还原的情况下，争执很快消除，孰是孰非也很快有了明确的结论。
所以，可以说，一次次真相不明的争执，让道德退缩在一旁垂泪，让热心受到打击，让无力者更加无力，有力者也难以昂然前行。可以说，在一个价值观多元的今天，确实不排除有些道德底下者的搅局和作乱，但更多的是，对真相不明之后的误伤。而主流价值观，依然是正向的，对“彭宇案”后遗症的不满和不安，恰恰是对美好的传统美德的留恋和呼唤。
重建互信，必须自我做起
　诸多类似的案例，放大了公众的道德焦虑和恐惶。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，是需要基码的道德来维系的，如果道德水平下降，不仅仅是给这个社会带来冲击，还毫无例外地加大了我们每个人的生活和生存的道德成本。因为，每个人都不能置身于这个社会之外而孤悬。
焦虑和恐慌本身，则说明了，我们对传统道德的依赖和留恋。道德水准的缺失，造成了我们每个人的严重适感。道德会给人以温暖，更给人以安全。道德感的稀缺，会让这个社会，人人如同在丛林社会里挣扎。这是一个社会转型过程中，不可避免地生成的感觉。而“彭宇”案，则不过是因为其冲击固有的道德律令的典型性，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已。显然，重建社会信任已刻不容缓。
“彭宇案”以及形形色色的道德争执案，都缘于社会互信的缺失。社会互信不足，则难免疑邻盗斧。而强化和重建社会互信，不仅需要大力呵护和弘扬传统的道德价值，更需要每个人都从小处着手，置身其中。以文首的新闻来说，我们应该感谢这些愿意作证的乘客，他们是在为这个司机作证，同时，他们也是在为自己作证。谁敢保证，自己不会陷于这种困境之中需要别人来帮忙呢？所以，重建道德互信，每个人都不能置身事外。道德输出与输入，必须平衡。
道德的贫困是最大的贫困，而生活在一个道德贫困的社会，是不可能有幸福可言的。以人为壑的结果，是必须坠入无道德的无底深渊里呼号。我不相信南京是一个道德缺失的丛林城市，我们身边，有那么多的热心人，那么多的好人，不能因为真相不明的“彭宇案”，而让我们这个社会丢掉了温暖的底色。正因如此，我们更应该呼唤，为了重建整个社会的社会互信，我们每个人，都应自我做起。爱人者，人恒爱之，助人者，人恒助之。这是古训，但无论何时，都不会过时。有时候，见证本身，就是建立互信的重要条件。与其在叹息人心不古，与其在坐而清谈，还不如用我们的热心去感染他人，帮助他人。因此，从我做起，重建互信，才是医治彭宇案后遗症的特效药。